从枫丹白露出来,我们返回停车场。这个停车场颇为特别,建在一处残旧的院落之中,四周围墙斑驳,石砖已经历了岁月的侵蚀。入口和出口都不太容易分辨,加之单行道的设计以及模糊的指示牌,让我们绕了好一阵才找准方向。这一幕让我立刻联想到加拿大的停车场:即便是小镇,也往往宽阔规整,标志清晰,空间感十足。相比之下,法国的小镇和街区虽然并非真正的“地少人多”,但城市规划上更为紧凑,房屋、街道、停车区相互交织,像是延续了一种历史传统。或许,这正是法国人对“空间”理解的不同:他们不追求宽敞,而是强调邻近与便利,甚至是一种生活氛围的延续。


女儿在游览宫殿时已耗尽了不少体力,上车不久便在后座“呼呼”沉睡。她在这一天的表现已相当不错,没有因舟车劳顿而抱怨,让我倍感欣慰。丛医生则一边开车,一边担心前方的路况——正值春假结束,返程的车流量极有可能让我们陷入堵车之中。果不其然,刚驶入通往巴黎的主干道,车流便像冻结的河水一样缓慢前行。无奈之下,只能依靠GPS不断指引,选择绕路进入城区。
途中经过加油站时,我被油价惊了一跳:每升1.7欧元!而我临行前在加拿大看到的油价还只是1.3加元。按当时的汇率折算,相差几乎一倍。丛医生听我感慨,只是摇头叹息:“这就是俄乌战争带来的影响。”能源紧缺,通货膨胀,欧洲的民生受到很大冲击。那一刻,我才真正体会到战争的余波并不仅停留在新闻报道中,而是实实在在地渗透进普通人的日常生活。


车子逐渐驶近巴黎市区,丛医生顺势向我介绍巴黎的“区”之划分。原来,巴黎市区面积并不大,严格来说只有约105平方公里,却被划分为20个区(Arrondissements)。这些区像螺旋一样,从市中心的第1区起,沿着塞纳河呈顺时针方向向外扩展,宛如树木的年轮,层层叠叠,见证着这座城市从中世纪走向现代的演变。
第1至第4区:这是巴黎的心脏。卢浮宫、杜乐丽花园、巴黎圣母院都坐落于此。白天,这里游人如织,办公族穿梭其间;夜晚,街道却意外安静。
第5区与第6区:这里文风浓郁,素有“学者区”之称。索邦大学、先贤祠、卢森堡公园皆在此地。咖啡馆里常常能见到学生与教授的身影,书店与二手书摊散发着知识的气息。
第7区与第8区:这是权力与奢华的象征。第7区耸立着埃菲尔铁塔与荣军院,第8区则是香榭丽舍大街与总统府所在,街道整洁,警察频繁巡逻,治安良好,但物价也高得惊人。
第9至第11区:商业与娱乐的集中地。歌剧院的金色屋顶、红磨坊的风车标志,让这里夜夜笙歌。但与此同时,夜生活的喧嚣也带来治安的隐忧。
第18至第20区:这些外围区域居民多元化,移民社区众多,生活气息浓厚,市场与小餐馆林立。然而,对游客而言,这些区被认为需要格外谨慎,尤其在深夜。


巴黎各区之间的差异之大,常常令初来者惊讶。仅仅几站地铁,就能从气派的林荫大道进入拥挤嘈杂的街区,从奢华的橱窗走到生活化的菜市场。这种对比,不仅是空间上的跳跃,更折射出社会阶层与文化的多样性。丛医生特别提醒我,旅馆订在红磨坊(La Machine du Moulin Rouge)附近,这里是热闹的娱乐区,交通便利,但晚上外出仍需稍加小心。
经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,我们终于抵达旅馆。由于附近几乎没有停车场,丛医生把车停在门口,等我们下行李后便匆匆离去。这一路他辛苦劳顿,不仅当司机,还当向导,我心中满是感激。其实,我出发前还特意带了驾照,原打算在途中帮他开一段。但法国的租车多为手动档,而我习惯的是自动档,最终只能作罢。
旅馆比我预想的小,但环境安静。旅行社早已预订好,入住手续十分简便:前台工作人员只需核对资料、刷一笔小额信用卡费用,就将房卡交给我们。或许因为我们订的天数较长,酒店还特意为我们免费升级了房型。走进电梯时,我才发现这栋楼的空间感与加拿大完全不同。电梯狭长,最多只能容纳五人,并非常见的方形,而是细长的“走廊式”结构。显然,这是一种因地制宜的设计,按照建筑原有格局量身定制。房间不多,格局紧凑,但也因此透露出一种独特的温馨。


房间同样不大,窗外望去是巴黎典型的灰白色建筑与铁艺阳台。与北美动辄几十平方米的酒店房间相比,这里的空间几乎只能容下床、桌子与一个小衣柜。但正因如此,我得以窥见巴黎人住宅的真实一面:有限的空间里,强调实用与舒适,讲究生活的仪式感。桌角放着一瓶小花,墙壁上挂着简洁的画作,即便狭小,也有家的味道。
女儿在旅途中睡了一觉,如今倒是精神抖擞。她迫不及待地要出门寻找晚餐。我看着她满脸的期待,也觉得巴黎的夜晚不能辜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