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些日,骑着自行车与家人在住地附近转了转,上上下下,或快或慢,还没有不灵便的感觉。
想想,竟有二十多年未骑自行车了。
我大概是在十二三岁时学会骑自行车的,怎么学的已记不起了,只记得上小学五年级时,曾骑着自行车,给在十五华里外的徐杨中学上学的姐姐送过一次衣服。途中一段路是渠岸,我因闪避对面来的车子摔倒在流着水的渠里,好在水不深,只是湿了鞋和裤子。后来我到徐杨中学读书时,逢周六周日,都是自己骑着车子往返的。说起在徐杨中学读书,想到了一个与自行车相关的故事:学校年终搞文艺演出,一位荆老师写了一个相声,题目叫《自动车》,油印的剧本在师生中流传,读过的同学多对荆老师刮目相看,说:“想不到荆老师不但物理教得好,还有文学天才!”这个相声的内容几乎都忘了,只记住其中的几句对话,大体是:“我有一辆自动车。”“嗨,不就是俩轱辘嘛,怎么就自动了?”“你自己不动,俩轱辘能转起来向前跑吗?”
上世纪70年代初,高中毕业的我下乡插队,成为生产大队的主要领导。一天,走在村巷中的我,被一位张姓老者叫住了——我在这位老者家里吃过“派饭”。老者说:“庞支书呀,求你一件事。”我问什么事?老者说:“咱喔儿子订了个媳妇,眼看要娶过来了,可人家女娃提出要一辆新自行车,这把我给难场的,你看能帮忙不?”那些年,自行车属于紧缺物资,凭票才能买到。我说:“我不敢给您打保票,但我记住了。”几天后,到公社开会的我,碰见了供销社的冯主任,这冯主任是我一位同学的父亲。问候过后,我说:“叔,我正好有件事要求您!”“啥事你说!”“我需要一张自行车票。”大约过了一周,冯主任就专门派人将一辆盖着“特供”印章的“红旗”牌自行车票送了来,我便立即给张姓老者送了去。几天后,走在村巷中的我,又被那位张姓老者拦住了。老者不由分说地将我拉进他家,递烟,倒茶,说话间,就喜滋滋地从里屋将“红旗”掂了出来,车子崭新闪亮,车头上系着红绸,十分鲜艳……
读大学时,我曾多次蹬着自行车,由位于西安市南郊的陕西师范大学校园,到市内钟鼓楼附近的几家电影院看电影——曾有过一天看了四场电影的记录。也曾骑车几十公里往返临潼栎阳镇家中。
1984年春,我成为西安日报社的编采人员,随着我调动的,是一辆八成新的28型“飞鸽”。这辆车,为我的工作、学习、生活立下了汗马功劳。记得曾有读者反映某篇见报作品犯了“抄袭”之忌,就接受任务,按投稿地址,与一位同事蹬着车子一路风尘,到长安县某乡某村找到作者对证、落实。曾险些撞到人一次,也曾没有撞到人却被讹撞了人、交涉中被抢去传呼机一次。还有一次,我将车子锁停在住宅楼下过道,第二天早上去骑,却发现没了,被贼偷了。心里不免有些愤然加沮然。几天后,我步行到南大街办事,从一家诊所门前走过,目光一扫,发现其门前停的十几辆自行车中,有一辆有些眼熟,走近一看:嗨!真的是我的“飞鸽”!看那车锁,竟没有换,锁销子一拨,开了!于是,骑上就奔五金商店,买了一把新车锁换上。这下,再不敢将车子放楼下过道了,一骑回院子,就放进有人管理的地下车库里。
这辆“飞鸽”,为我服务了十几年,上世纪80年代、90年代还有骑。进入21世纪后,基本上就不再骑了。出门采访、办事、开会,路远些,坐公交车(后来有了地铁,也乘之),有时也打的;路近,散着步就去了。“退役”后,这辆车就在住宅院的地下车库里躺了若干年。后来,地下车库入口处贴出告示:“清理车库,久放不骑的车辆请自行于一个月内处理……”我只好将我的“飞鸽”推出来,就有生意人待在宅院门口收。问怎么收?答“新些的二十块,旧的十块”。问“我这辆如何?”“十块。”于是,我就回家取了巾布,将我的“飞鸽”,车头车架车尾车瓦前前后后上下地擦了一遍,然后连同车钥匙,交给买车者。心里说:“老伙计啊,对不起你了,为我辛苦了这么多年,到社会上继续为人民服务吧!”几分钟后,我的“飞鸽”随买者一路风去,望其背影,我心里酸酸的,眼眶湿湿的。(2024年10月26日于加拿大枫华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