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无根世代》–海外无根状态中作家的杰出文学呈现

新移民文学是伴随着现代移民风潮下反映东西方文化交流,拓宽世界华文文学视野的重要文学分类,《无根世代》是典型的新移民文学作品。这部作品反映了几代人在移民前后的生活方式、心态和人生选择,书中的人物夹杂在二元甚至多元的文化语境中,产生着或融合,或疏离,或反叛的变化。这本书名为“无根世代”,作者将中国及中国文化“根”,将漂泊在异国他乡视为“无根”,反映了新移民在留学、移民过程中精神维度的自我诘问,表露出新移民文学创作的新的审美价值和文化意义。在新移民视角下审度《无根世代》的寻根之旅,有三点必须重点关注:

第一,《无根世代》反映了留学生、移民者以及其家人的生活状态,在二元的文化语境中,探讨每个人的生命形态,复杂地呈现了不同人物在移民上的态度与选择。小说中写“加拿大让大麻合法化是一个很大的问题,在我们中国人看来,简直就是难以理解”(第一卷 第九章),显然,两个不同的社会,生活习惯、道德观念、是非观念都有很大的冲突。对留学或移民的人来说,融合与疏离往往并存。就像郑雅笠的寄宿一样,在被要求遵守规则的同时,也被热情接待、承诺自由,只是这份自由绝不包括靠近主人卧室。所以,留学生或移民者想要真正融入当地的社会和文化,还有许多障碍需要突破,这些障碍有来自于华人自己的,也有来自他国的。

第二,《无根世代》表现出了对“根”的追忆、留恋和反复思索,在小说中,对时间、语言、环境、价值观的描述无一不渗透着中国文化的痕迹。小说中写到,“艰难岁月留下的苦难、创伤和社会的不安定等等因素,已经镌刻进了中国人的记忆和灵魂深处,成为一个时代的集体无意识。”(第二卷 第二章)很多人的留学或移民是基于“逃离”,因此他们以卑微的姿势进入他国,当遇到迷茫、无助和艰难融合的时候深深怀念故土,比如那个仍是上海口音的房产经纪人,也比如遇到中越战场敌方战友也能触景伤情的陆剑军。除此以外,小说中探讨社会现象时,也大多都会在中西方中对比,可以想见,这种二元的思考模式已经成为移民者们思考时的下意识状态。

第三,《无根世代》与中国本土的寻根文学作品有异同,二者虽然都是东西方文化冲突下对中国民族文化和民族心理的挖掘,但《无根世代》的写作身处于西方文化的中心,它不是出于自卫或自强,而是在寻求二元融合的过程中,对自身价值与生命形态的思考。正如小说中写到郑雅笠的退学,认为这类留学生的退学一方面受到了西方自由思想的影响,选择了多元化的人生道路,另一方面他们又“受制于中国传统教育文化背景的影响”,“心理拖欠或存在着巨大的阴影”(第二卷 第十三章)。身处在他国的文化背景中,又逃不脱原有文化的框架,在作者看来,这不是移民者应当有的生活状态,“我们可以保留自己的中华文化,更可以通过自己的双重身份去促进中西文化的交流”①,也就是说,移民者应当正确认识自己与他者文化根系的异同,舍弃该舍弃的,记住该记住的,积极寻求融合,找准自己的定位,让自己的生命状态更加舒服、健康。

《无根世代》虽然是新移民文学,但它的关注点并不在于二元并存或二元矛盾,而在于对中国历史、中国文化、生命故土的记忆与思索。“移民不应是对本有文化的背叛,更应是对自己本有文明的自信”(序言),因此,在这本小说,作者不倡导遗忘,不倡导背叛,而倡导对自我、对故土、对“根”的追忆和自信,进而希望新一代的移民者能够反思移民的意义,以自信的、昂扬的姿态在他国之地延续并创造自己的文化。(作者Teng Yuhua,多伦多大学)